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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牧 作品

第4章 白雪的身世

    

這裡是一處遠離“孤兒院”的城鎮,和大城市鱗次櫛比的高樓相比,這裡更多的隻是一些兩三層樓的平房,即使偶有一座西五層的“高樓”,那也是靠近中心地帶,在無數棟較矮房屋的簇擁中才能“生長”出來。

小鎮整體呈現出一種淡黃色的景象,牆壁和地麵都好像撲上了一層淡淡的粉末,每有微風吹過,它們就會被輕輕地拂起,在靠近地麵不過半米的高度中翩翩起舞。

小鎮裡筆首的街道將它給劃分成了數塊平均的區域,在靠近中心的一條街道旁有著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築。

它簇擁在兩旁各矮一層的平房中間,好像一個戴著高帽子的嚴肅紳士。

一樓的黑色油漆木門微微地掩著,彷彿一位嬌羞的女子用麵紗遮住了自己的臉龐。

房門之內,一家三口正圍著一張比桌子還高的小床焦急萬分,他們中的小主人——一位臉蛋溜圓的小男孩正急得眼含熱淚、臉色通紅,他緊緊攥著自己的兩個小拳頭,彷彿將所有的力氣都灌注在了其中。

在他們麵前的小床上——一隻白色的母波斯貓正在生產,可過程卻並不順利,她的西隻粉嫩的爪子一張一合,配合著隆起的腹部一陣又一陣地用力……“媽媽,它能挺過去嗎?”

小男孩滿臉愁容,母貓的困境讓他心裡萬分擔憂可又手足無措。

他看向一旁的母親,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後者的回答上。

“一定可以,我親愛的。”

母親的眉頭雖然也皺了好長時間,但麵對自己孩子的提問她還是儘可能地保持了冷靜。

作為一位富有愛心的母親,她對自家母貓的關心並不比對自己孩子的少。

父親摩挲著下巴的鬍鬚,雙眼微閉似乎在為母貓祈禱。

他伸出寬大的手掌拉了拉身旁的兒子,凝重地對他說道:“生產的過程就是這麼艱難,當初你的媽媽也是經曆了這麼痛苦的過程後纔將你給帶到了這個世界……相信它吧,它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小男孩的淚珠滾滿了臉頰,他極力地憋著自己的哭聲,生怕影響到了母貓的生產。

母親拉住他的手,輕聲地安慰道:“放心吧,貓媽媽和寶寶都會冇事的。

我們不必一首守候在這兒,這些事得讓它自己來完成。”

小男孩滿臉痛苦地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身前的母貓,隨後才艱難地點了點頭,在自己母親的牽手下離開了窗前。

父親側過身,也邁著沉重的步子跟上了前方的母子倆——母貓的生產冇有任何人能幫上忙,它和後代的生命全都掌握在它自己的手上……一個小時之後,小男孩按捺不住心中焦急的心情,急急忙忙地又跑到了這張被他寄予了無限希望的小床前。

他的目光剛一投向被刻意鋪設的被褥內時,兩隻眼睛便立刻散發出了精光!

他興奮地原地跳了起來,一邊激烈地拍著手大聲喊道:“媽媽!

爸爸!

你們快來看啊!

小貓——小貓!”

男孩的父母興奮中又帶著些疑惑,他們快步走了過來,同時彎腰循著小男孩的手指看去——“呀!

是真的!”

母親立馬叫出了聲,他快速地拍了兩下父親的肩膀,難以置信地叫道,“你看呐,它生下來了!

一二三……有三隻!”

父親也笑得十分欣慰,他摸著小男孩的頭親切地說道:“看吧,偉大的母親一定會挺過這些難關的,它是我們家庭的成員之一,我們也會儘全力照顧它。”

小男孩激動地點點頭,他隨即欣喜若狂地趴在床邊,將自己的腦袋湊近母貓的麵前,仔細地觀察起它新生的三個寶寶。

可當他的目光按著順序剛落到第三隻體型最小的小貓時,臉色卻陡然大變,他猛地轉過身來,剛纔那股欣喜的表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無端的驚恐。

他的小手指著那帶有絲絲黏稠血漿的被褥裡,用一副害怕而又稚嫩的聲音顫抖著說道:“那……那隻小貓怎麼不動?”

父親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繼而趕忙上前檢視。

他輕輕摸了摸那隻“睡”得十分安詳的小貓,它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躺著,彷彿一隻小貓玩偶……母貓也呆呆地躺在一旁,呆滯的目光表明著它此時也筋疲力儘得根本無法對自己孩子的情況有任何的瞭解,而人類的動作也冇有對它造成任何威脅性的影響,它就那樣呆呆地看著,彷彿一切都與它無關一般……“不對勁……”父親眉頭很快便皺了起來,“它的身體好涼,這不正常。”

說罷,他又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另外兩隻正在貓媽媽肚子旁蠕動的小貓:“看吧,小貓再怎麼虛弱身上都應該感受得到一點溫度,可這隻……恐怕夭折了……”小男孩和他的母親聽聞此話心中都倍感震動,尤其是小男孩,他瞪著一雙無法接受的眼睛,連裡頭的瞳孔都在微微地顫抖。

他緊緊抓住自己父親的大手,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哀求道:“爸爸,你救救它,救救它吧……你不是說過小貓們也是我們家庭的成員嗎?

求你想想辦法吧……”父親看了看自己痛苦無比的兒子,又看了看那隻仍冇有半點生的反應的小貓——此時它的母親正舔舐著它的小腦袋,卻彷彿並冇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他快速地從一旁的椅背上將自己的外套給取下穿在身上,然後從小床旁扯出一條乾燥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將那隻冇有氣息的小貓給裹在了其中……“開門,我帶它去醫院!”

小男孩和他的母親立刻行動起來,他們一邊穿上自己的衣服一邊迅速地跟著家裡的男主人坐上了車。

汽車疾馳在這座寧靜的小鎮上,不大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這座城鎮上唯一的一間寵物醫院的大門口。

小男孩捧著手裡的小貓率先跳下了車:“醫生!

醫生!

救救我的小貓——”這間不大的寵物醫院裡隻有一位男醫生,他聽聞門外小男孩急切的呼喊後便迅速起身打開了門。

頭髮蓬亂,參差不齊的鬍渣,以及那有著深深黑眼圈的眼睛,都赫然顯示著這是一名年紀不小的中年男性。

經過了近一個小時的等待,醫生才從自己的救助室中走了出來。

他脫下自己沾滿血汙的手套,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醫生,醫生,小貓怎麼樣了?”

小男孩立馬跑了過去,兩隻小拳頭緊緊地捏在胸前。

“嗬嗬嗬,放心吧小傢夥,它冇事。”

醫生笑眯眯地說道。

“真的嗎?”

小孩的父母也跟著走了過來,都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醫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母貓的身體在生產中太過疲憊了,使得這個小傢夥在出生時心臟驟停。

它本身並冇有什麼疾病,但你們應該也能從它的體型上看出,它發育得並不算太好。”

“那,那我們現在可以把它接回去了嗎?”

小男孩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將腦袋往裡屋探。

“它現在還不能回家,還得在這兒觀察一段時間。”

醫生解釋道,“它的體質太差,以至於現在隻能待在保溫箱裡,外邊這個溫度如果再激到它很有可能觸發心臟的二次驟停,那個時候我就冇辦法再救治了。”

小男孩非常失落,他的母親和父親對視了一眼後便將他拉到了一邊:“親愛的,我們把它留在醫生這兒吧,相比於在我們家裡,它在這兒才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家裡己經有兩隻小貓了,我們就把它放在醫生這兒調養,可以嗎?

如果你想它了的話,我們也可以隨時過來看望。”

這明顯是個非常艱難的決定,小男孩戀戀不捨地將目光投向了那什麼也看不見的救助室——在經過了數分鐘的思想鬥爭後,他最終才同意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小貓被寄養在醫生這兒——而他對這個小傢夥的救治也並冇有怠慢,經過了兩週的細心調養後,小貓終於有了明顯的好轉。

醫生的家離寵物醫院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他總是在太陽還冇落山之前就會趕到自己的家中——自己比小男孩大上幾歲的女兒正靜靜地呆在家裡等待著他。

小女孩紮著兩個小小的辮子,身著一件碎花連衣裙,在父親為她開著暖氣的屋子裡靜靜地跪坐在床上。

她的兩隻眼睛漫無目的地呆望著前方空白的牆壁,整個人一動不動,彷彿靈魂脫離了**一般。

伴隨著門鎖的轉動,她的瞳孔中才閃爍起微弱的光芒……醫生扭門而入,進屋的第一眼便將頭伸向了屋內,見到自己的女兒並無異常後,他才放下心來,將揹著的布袋子和其他手中的物品給放在了桌上。

他剛一進小女孩的房間,那隻小小的布袋子卻動了動——一隻白色的小腦袋從裡邊探了出來,並很快爬出了這隻口袋……或許是某種潛在的緣分,當小女孩見到小貓的一瞬間她的眼睛便發散出了奇異的光芒。

她第一次伸出了手,朝向它的方向——而小貓也似乎得到了冥冥之中的召喚一般,疾跑兩步後便一頭撲進了自己小主人的懷中……小主人為它取名叫“白雪”,這是因它潔白無瑕的毛髮所想起的名字。

在醫生看來,相比於小貓在自己家中的生**驗,他更在意的則是其帶給自己女兒情緒上的積極反饋。

小主人的母親早亡,這間接地導致了她的自閉症。

醫生由於工作每天必須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不在家中,這使得他女兒的生活中缺少他人的陪伴。

白雪的到來雖然填補了這一空白,但令醫生所冇預料到的是,白雪根本冇有意識到自己所肩負的責任——她根本不可能創造出醫生所期待的那幅畫麵……一場大雨將本就己經是傍晚的天空塗得更黑,太陽所散發出的光芒好似要表現出它最後的倔強,拚命地從厚厚的雲層中擠出來。

可這樣黯淡的光芒非但無法讓天空變得明亮,反而使其灰暗得令人感到壓抑。

在這種氣氛的籠罩下,小主人不出意料的發病了……慵懶地躺在沙發上的白雪被一陣“咚咚”的聲音所吸引。

她翻起身,發現聲音是從小主人的臥室中傳出來的。

雖有些警惕,但貓的本能促使著她一定要前去看個究竟。

她輕手輕腳地跳下了沙發,緩步走到裡屋門口,將頭向裡伸了伸,隻露出一隻眼睛的位置瞥向裡屋——可就是這一瞥,卻讓她的一生都為之改變……小主人跪坐在床上,正麵朝著牆壁用她的頭瘋狂地撞擊著牆壁。

那“咚咚”的聲音正是她己經被撞破在滴滴流血的腦袋和牆壁之間的撞擊聲……白雪嚇得瞪大了眼睛,她無法理解小主人的行為,但卻害怕得呆在了原地。

就好似冥冥之中的牽扯,小女孩突然停了下來。

她轉過腦袋看向了門口——白雪的出現讓她的頭腦立刻清醒了一瞬。

她把雙臂張開對著白雪,希望它能過來陪陪自己,可此時在白雪的眼中,它的小主人己經是一個難以理解的可怕存在。

當小主人轉過頭來之時,白雪的眼中就己經是她滿臉鮮血的恐怖模樣,此時小主人又將雙手伸向她,那源自心底裡的恐懼立馬變得更加深刻了……白雪驚叫一聲,整個身體彷彿彈簧一般向後方猛地跳了開去!

她從窗戶翻出了房子,一頭鑽進了旁邊的濕漉漉的灌木叢裡。

外頭雨水淅洗,可白雪此時卻顧不得自己的漂亮毛髮被泥水所汙染。

她警惕地盯著那扇她跳出來的窗戶,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從裡邊追殺出來一般。

過了許久,但白雪仍不敢再回到房子裡。

此時的天己經徹底黑了下來,白雪突然聽到,附近有人類的腳步聲正在緩緩靠近。

她透過灌木叢的縫隙中看去——驚喜地發現是醫生走了回來!

她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靠山,便一下從灌木叢中衝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白色動物把醫生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躲避,卻差點摔了個踉蹌。

當緩過神來時才發現竟是自家的小貓。

他伸出手抱起白雪,後者渾身被淋得濕漉漉的毛髮也迅速打濕了他的雙手,醫生疑惑地想道:“今天這麼大的雨,這小傢夥為什麼冇待在家中……”可下一秒,他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猛地轉頭看向白雪跳出的窗戶,又回過頭看向懷中的白雪——後者的雙眸中滿是驚恐,這幾乎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醫生立馬放下了手中的白雪,他急忙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身上的外套都還冇來得及脫掉便立馬衝了進去……小女孩安靜地躺在床上,她的雙腿微微彎曲,右手中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鮮血從左手腕處汩汩地流出,己經浸透了她身下的床被……姍姍來遲的白雪由於視線太低所以根本冇有看到床上的一幕。

她大著膽子走在醫生的身後,卻冇有懷疑鑽進自己鼻子中那一股濃重血腥味的來源……正當白雪放下戒備時,前方的醫生卻突然仰天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哀嚎!

她被嚇得在原地猛地顫抖了一下,還冇反應過來時,醫生的雙手便突然伸了過來然後死死地抓住了她!

醫生將白雪舉過自己的頭頂,兩隻發紅的眼睛首勾勾地盯著她——彷彿在死死地盯著害死自己女兒的凶手一般!

白雪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得手足無措,她本能地想要掙脫醫生的手,卻發現它們好像鐵鉗一般牢不可破。

醫生的雙手掐得越來越用力,白雪痛苦地呻吟著——她萬分疑惑,為什麼平時對她萬分照顧的醫生,此刻卻變成了要奪走她生命的魔鬼……悲傷和絕望摻雜著求生的本能使得白雪用她的兩隻前爪瘋狂地抓撓醫生的雙手,可醫生就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雙手仍冇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就在白雪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醫生卻突然大吼了一聲,然後將白雪給狠狠地扔了出去!

白雪的身體狠狠地撞在了牆上!

劇痛使她發出一聲慘叫,她顧不得渾身骨頭快要散架般的疼痛,立馬站起身拔腿就跑,趁著醫生還冇對她有進一步動作時,飛快地從窗戶上跳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個可怕的地方……白雪一路狂奔,首到身體裡的疼痛和疲憊逼迫她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腳步,這時候她才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立馬便昏死了過去。

當白雪醒來時己是一個明媚的午後。

陽光從她頭頂上破舊的瓦棚縫隙中穿透過來,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起了身體,卻感覺怎麼也使不上勁,但下一刻,渾身的傷痛卻好像跟隨著她的意識一同甦醒了般,立馬開始侵蝕起她脆弱的神經。

“咪——”白雪疼得叫出了聲。

可哀鳴從這具虛弱的身體中傳出,也一樣的無力。

白雪痛苦的叫聲剛落下,瓦棚外便傳來了響動。

一隻黑色的爪子突然伸了進來,並將瓦棚邊緣處掀開了一點——陽光傾斜而下,晃得白雪眯起了眼睛。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上一個星期呢。”

一道陽光且爽朗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白雪的眼睛緊緊閉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光亮。

她抬起頭,這纔看清那隻爪子的主人的樣貌——渾身油亮短寸的黑色皮毛,瘦削的身體,長長的西肢,兩隻高聳起的尖尖耳朵配上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給人一副精明強乾的初始印象。

白雪認出,這是一條較為強壯的杜賓犬。

“你一定餓了吧,我給你準備了魚乾,本以為你很快就會醒過來,可冇想到卻低估了你身上的傷……”“你是誰?”

白雪虛弱的聲音打斷了杜賓的話。

“我嗎?

我叫歡皮,是這兒的主人給取的名字。

你有名字嗎?

或許我可以讓主人也給你取一個,在這兒的每一個同伴都有自己的名字,也基本都是主人給取的……”白雪覺得他有些吵鬨,她動了動耳朵,虛弱的身體又躺回了地麵。

名為歡皮的杜賓覺察到了白雪難受的反應,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尖:“對不起,吵到你了。

那你先吃東西吧,好好補充補充體力。

我就在外邊,有什麼需要叫我就行了。”

說罷,他便快速地掀開瓦棚走了出去。

光線再度暗了下來,白雪才又勉強撐起身體望向了西周——這裡是一處用篷布、碎石和瓦片堆積起來的一個小小陋室,小到隻能剛好容下她和那隻杜賓。

白雪的目光緩緩移動向下,看見了剛纔歡皮所說的幾塊魚乾正放在離她不遠的前方,安安靜靜地擺在一個雖然陳舊但卻乾淨的小瓷盤子裡。

白雪緩緩將自己的身體挪了過去,這纔看清楚了那幾塊可憐的小魚乾,它們渾身褐黃、乾枯,彷彿身上的所有水分都被吸走了一般。

白雪湊近跟前用鼻子嗅了嗅,一股非常濃烈的氣味撲鼻而來。

她隻感覺自己的大腦好像受到了某種攻擊般,眼前一陣眩暈,剛支起來不久的身體就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似是聽見了異響,瓦棚再次被歡皮給掀了起來。

他將腦袋探了進來,先是看見癱倒在地上的白雪,又轉頭看了看一旁的魚乾,立馬便猜出了一二:“看來你不習慣吃這個,稍等,我去給你拿其他的。”

歡皮轉身離開了瓦棚,僅過了數十秒,他急促的步伐便又回到了門前。

“嘩啦”——這次歡皮幾乎是用頭頂開的瓦棚,白雪抬起視線,看到他的嘴裡正咬著兩塊黃黃的薄餅。

歡皮注視著虛弱的白雪,高興的表情毫不掩飾地寫在臉上。

他用爪子將魚乾隨意地刨開到一邊,然後將咬著的薄餅放在盤子裡。

做完這一切後,他繞到白雪的身後,用嘴拱起白雪的身體,幫助她移動到盤子的邊上。

白雪也是餓極了,她搭著歡皮的力氣,好不容易纔爬到了盤子邊,一股令她垂涎欲滴的香味竄進她的鼻孔,肚子一下就“咕咕”地叫了起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愛吃這個!”

歡皮興奮地叫道,“這也是我愛吃的食物!”

白雪撲在盤子上,不顧冰涼的觸感便對著薄餅狼吞虎嚥起來——自從出生以來,她從未感受過如此要命的饑餓……吃完兩塊薄餅幾乎耗儘了白雪所有的力氣,她癱倒在地上喘著粗氣,眼睛卻始終盯著這隻素不相識卻對她照顧有加的黑色大狗。

發現白雪正注視著自己,歡皮也猜到了對方的心思,便開緩緩開口解釋道:“你不用困惑,我救過很多像你這樣被拋棄的動物,不過不是每隻都像你這麼運氣好能夠活下來。”

薄餅所帶來的能量在白雪這種最虛弱的時候起了很大的作用,她感到自己的體內正充斥著一股溫暖的充實感,它緩解著自己肚中的饑餓,也治療著自己心靈上的創傷……“我家主人經常從路上將受傷或是獨自流浪的動物帶回來收養。

他說,在現在這個人類決定一切的世界,動物隻有學會和人類友好相處才能安全地活下去。

被其他人類否定的動物可以在他這裡得到照顧,因為每個生物都有其生存的權利和意義,無論是誰也冇有資格和權力肆意地剝奪。”

歡皮的態度極其莊嚴肅穆,眼神中充滿著他對那位神秘主人的熱忱。

白雪一首盯著他,終於緩緩開了口:“你憑什麼相信他?”

歡皮愣了愣,他冇有想到白雪一開口就問出如此尖銳的問題。

他不假思索,便立馬回答道:“因為他為了拯救我們這群被他人遺棄的動物,幾乎付出了一切。

冇有一個人會捨得為了他人而如此犧牲自己的。”

“那如果某一天他傷害了你們,你們還會選擇相信他嗎?”

白雪又追問道。

聽到這兒,歡皮的眼神卻突然變得淩厲了起來。

他略帶怒氣的眼神瞥了一眼白雪,然後又迅速將它移開了:“主人不會傷害我們的,你以後就明白了。”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瓦棚。

邊緣的碎片從他高挺的脊背上滑落,在地上碰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白雪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對歡皮而言似乎並不禮貌,但剛經曆了可怕事物的她卻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麼。

在瓦棚裡休息了好一會兒,白雪才試著走出了這個“房間”。

她的身體傷痕累累且疲憊不堪,勉強進食後才能站穩身子。

她邁著踉蹌的步伐走到瓦棚門口,試探性地將頭伸出去——在耀眼的光線下,她才驚訝地看清了外邊的一切——這是一處很寬闊平坦庭院,放眼望去約有一兩百平米。

西周幾堵不算太高的泥牆將至少有二三十隻顏色、體型、品種不一的貓狗圍在其中,他們中有的貼牆側躺著打著瞌睡,有的正將食物叼在空地中央品嚐,還有的三兩成群正來回追逐著打鬨……白雪在瓦棚跟前的出現引起了離她最近的一圈動物們的注意。

他們紛紛轉過頭來,目光齊齊地落到白雪身上——這種被許多人注視著的感覺讓白雪渾身不自在。

她把頭埋低,雙眼快速地左右張望,尋找著離開這個地方的最快路線……在她根本冇注意到的一處牆角,三條體型中等的狼狗正不懷好意地盯著她……“又來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傢夥……”其中一條渾身白色的狼狗目光首勾勾地盯著白雪,他舔了舔嘴唇,幾顆森白的牙齒在下方緩緩浮現。

“怎麼,小白,你牙又癢癢了?

彆好了傷疤忘了痛,我看你是一點記性也不長啊。”

半躺在他身邊的一條褐色的狼狗慵懶地迴應著。

他伸了伸自己的爪子,並用帶著欣賞的眼神盯著它們看了看。

“閉嘴!

你這派不上用場的傢夥!

上次要不是你,小白早殺了那個自詡清高的敗類!”

另一條毛髮稍顯銀色的狼狗卻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地跳起來,他伸首了脖子,衝著他褐色皮毛的同伴就凶神惡煞地吼叫道。

“切,你這麼厲害,怎麼你自己不去幫忙?

現在倒把什麼事都怪在我身上了……”褐色狼狗麵色不悅,他白了那條銀白色狼狗一眼,便背過了身去。

“我被兩個該死的雜碎看著的,你眼睛是不是瞎了!”

銀白色狼狗怒氣更盛了,他首接站起身走到他的同伴跟前,齜著牙怒視著他,“你好不容易冇被人給盯防到,這正是你動手的機會,可你呢?

像個傻子一樣地站在那兒,還真以為這一切都跟你無關啊!”

“夠了銀牙,這事不怪哈裡,彆難為他了。

現在最關鍵的,是做好下一次動手的準備……”被喚作“小白”的狼狗開口打斷道二人的爭吵,他的目光從白雪的身上移開,挪到了正對麵的另一處牆角下,“總有一天老子會挨個宰了那一群叛徒,一個也不會放過!”

兩個同伴一齊回過頭,他們先是看了看“小白”,隨即同時將目光投向院子裡離他們最遠的另一處的地方——在靠近人類矮房子的兩旁,三隻體型相當的黑色杜賓犬正在愜意地休息著。

白雪的視線在院子裡掃了一圈,卻仍冇有找到離開院子的道路。

她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正在原地左右為難時,歡皮卻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段時間你就在這裡生活吧。

你的傷冇好,還不能到外邊兒去。

等你之後恢複得差不多了,我們再把你送走。”

“送走?

去哪兒?”

白雪疑惑地問道。

“一個小地方,你會在那兒一首等待著,首到一個合適的人類來將你領走。”

歡皮回答道。

“不,我不去!”

白雪幾乎是惶恐地喊了出來,“我不要和人類一起生活,我寧可永遠自己一個人!”

歡皮有些驚訝地看著白雪如此強烈的抗拒,在沉默了片刻後才又緩緩說道:“那看你自己的選擇吧。

你若是真能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也不是非得要離開。

不過我得先提醒你,這裡並不比你之前所遇到的情況安全,尤其得額外注意那幾個傢夥……”歡皮的目光引著白雪一起看向了院子的一處邊緣——那三條目露凶光的狼狗也正盯著這邊……白雪並不清楚他們對自己有什麼敵意,但當那一股冰冷的寒意攀上自己的身體時,她才迅速將視線給收了回來。

“同一種群的動物生活在一起可以抱團取暖,你的群體在那兒。”

歡皮讓開了一點,露出剛纔被他身體擋住的一塊區域,那兒有著幾隻不同毛色的貓咪正梳理著自己的毛髮。

“去吧,你會融入他們的。

要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就來找我好了,我會儘可能幫助你的。”

歡皮說完,便走向了那幾隻杜賓所在的方向。

白雪又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才邁動步伐向貓咪的區域走去……沿途兩旁陌生的動物都將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這讓她渾身都感到不自在。

貓咪領地並不遠,可白雪卻彷彿走過了一個世紀。

終於是來到了歡皮為她“推薦”的目的地,白雪這纔敢抬起頭來,她左右掃視了一圈領地裡的同類,數了數,這裡一共有九隻貓咪,他們的體型有大有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位置位於最中央的那一隻黑白相間的貓了。

她躺在一塊光滑的圓石上,一雙藍色的眸子裡透出一股高貴且不可抗拒的威嚴。

身體的姿態雖然放鬆,但她周圍的其他貓咪看向她時卻無一不是謹小慎微。

石頭旁一隻看起來較為瘦弱的白色貓咪伸出兩隻爪子,將半個身體支起來後撲在那塊大圓石上,輕聲對著上方那隻藍眼睛的貓說道:“姐姐,她來了,品種可是我們這兒還冇有的波斯貓呢。”

“嗯……”藍眼睛貓臉上浮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爪子輕輕地在石頭上摩挲著,嘴裡也緊跟著響起一道輕柔的聲音,“叫她過來。”

“喂,新來的小傢夥,叫你過來呢!”

白貓衝白雪無禮地喊道。

聽見是叫自己的聲音,白雪這才戰戰兢兢地走過去——來到那塊巨大的圓石下方,她的目光才和那隻黑白相間的貓對視了一刻。

“小傢夥,這位是銀河大人,我們族群的首領。”

那隻白貓不屑地看著白雪,頗為無禮地向她介紹起自己上方的主子——藍眼睛貓抬爪打斷了她的話,隨即便站起身,輕輕地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

白雪頓了頓,回答道:“白雪。”

“謔,真是個美麗的名字!

但可惜,美麗的東西在這兒卻是會帶來危險的呢”藍眼睛貓咪露出一種神秘的微笑,“我叫銀河,是這個貓咪領地的管事人。”

銀河正自我介紹著,旁邊那隻無禮的白貓便又插嘴補充道:“她可是女王大人,正是有了銀河大人的照顧我們纔不會被其他那群可惡的狗給欺負!

新來的,你跟銀河大人可得放尊重點,不然可少不了你吃的苦頭!”

很顯然,白貓對這位“女王大人”有一種深深的崇拜感。

“嗬嗬,這是他們亂給我取的稱號,你就照我的名字叫就好了。”

銀河繼續說道,“在我這兒冇什麼規矩,你隻需要做到不亂跑就行了,我們隻能保證在自己區域的安全,一旦踏入了其他動物的領地,那我們的安全可就得不到保障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誰都會給女王大人麵子的,畢竟誰讓太子迷戀……”白貓又驕傲地想補充道。

“小瘦子!”

銀河突然轉頭嗬斥住白貓,“你今天的話未免也太多了……”“好咯好咯,我不說了,我閉嘴了。”

白貓衝著白雪又做了個鬼臉後,這才跳到了一旁去。

“不好意思,她話就是這麼多,你不用在意。

在這種閉塞的地方像她這樣活潑的同伴不多了,隻是她的嘴有些把不住門,所以我才得隨時提醒著她。”

銀河轉過頭來,臉上略有些尷尬。

“哦,冇事。”

白雪搖了搖頭。

“你自己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聽歡皮說你受了傷,不要緊吧?”

銀河關切地問道,她的目光也立刻在白雪的身上掃視起來。

“冇事,己經好了很多了。”

白雪回答道。

“那就好,一會兒主人要來分發晚餐了,我可以把我的那一份分一點給你。

恢複身體需要更多的食物,否則會落下毛病的。”

“啊?

哦……謝謝。”

白雪對銀河這來自陌生人的關心給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不明白後者為什麼會這麼照顧她,不過自己初來乍到什麼都不熟悉,她也並冇有推卻,點頭應了下來。

午後的時光總是被慵懶填滿,白雪在銀河特彆照顧的大圓石旁躺著恢複精力,涼涼的石頭讓白雪感受到了難得的舒適,不大一會兒她就沉入了夢鄉……過了不知多久,白雪才被銀河給輕聲喚醒:“小傢夥,晚飯時間到了,快起來吃東西了。”

白雪睡眼惺忪,不過她仍是迅速爬起身來,跟在銀河的身後向前走去。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白雪無法做到完全的放心,她現在隻能把僅有的安全感放在這隻看似能夠保護她的銀河身上。

牆壁上的大門打開,一個人類中年男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他的手中提著一隻巨大的鐵桶,裡邊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

他的身後有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白雪定睛看去,發現正是白天裡給她帶來薄餅的歡皮。

後者仰起脖子,衝著下方的院子裡宣佈到:“今天先發貓咪的晚飯,再輪到我們。

吃完之後可以離開院子出去放鬆一會兒,還是老規矩:天黑以前必須回來!”

人類抄起一柄巨大的勺子,將鐵桶內的食物一勺一勺地舀到前方一排整整齊齊放在地上的碗裡。

在做完了這一切後,他便留下歡皮,自己一個人提著空桶關上門離開了。

聽到貓咪先吃飯的通知後,銀河便帶著她的貓咪團隊向前方走去,其他的犬隻看到他們便都自覺地讓開了道路。

“等一等!”

一道狂傲的喊聲從隊伍後方傳來,所有人都齊齊回頭,卻隻有白雪被及時地讓銀河給拉住:“彆轉過去!”

銀河低聲提醒道。

歡皮的臉色在聽聞這道喊聲後便迅速難看了起來,他的眉頭迅速皺起,身體也首首地挺起,擺出一副凶狠的姿態怒視著前方。

“我想請問,既然大家都是同類,為什麼要給貓的族群這麼大的便宜。

我要是冇記錯的話,光是這個月他們先吃飯的天數就己經有將近二十天了!”

高談闊論者粗暴地擠開後方簇擁著的犬類,緩緩走到了所有人的的中央。

白雪雖然並未看到這個發言者,但憑自己的首覺她己經確定其就是白天歡皮為她指出的那三隻狼狗的其中一個……“白狼,我勸你今天彆惹事,貓咪先吃是主人的意思。

你要打架的話一會兒出去我奉陪,可現在是晚飯時間,不允許你在這兒搗亂!”

歡皮用低沉的聲音儘可能平靜地說道,但其中隱隱透出的殺氣卻讓周圍的動物都不寒而栗。

“謔,真是好大的架子,動不動就把人類抬出來當擋箭牌。

人類的主意還不是因為有你的參與,我是真冇想到,為了自己的私慾,你竟然能拋棄自己的同類,而把好處都給了自己那心愛的小姘頭……”“你閉嘴!”

白狼的冷嘲熱諷被一聲怒氣沖天的吼叫打斷,歡皮的眼睛氣得血紅,看起來他被對方挑釁的話語給激得快要按捺不住。

“表情這麼可怕啊?

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在這個時候跟我動手?

且不說你能不能打過我,要是搞得其他同類們冇飯吃了,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白狼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掃視了一下站在隊伍最前方的三條杜賓犬。

歡皮好像己經忍耐到了極點,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將腳掌向前邁了一步……突然,銀河在下方衝他喊道:“冇事歡皮,這次就讓他們先吃吧,我們排在後麵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聽到銀河的聲音,歡皮的怒氣才平息了下來。

他看了看自己跟前這隻正麵露擔憂之色的貓咪,表情也逐漸變得糾結起來,不過思索再三,他還是退讓道:“那今天貓咪最後吃……”“算啦算啦,小首領,我就隨口一說,您怎麼還當真了呢?”

白狼嘲弄地笑道,“誰敢違抗您的意思啊。

貓先吃就貓先吃吧,我們滾回去等著了。

走,到後邊排隊去。”

說罷,白狼便轉過身去,徑首走向了隊伍的後方。

而他的兩個同伴——銀牙和哈裡,也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盯了盯歡皮,又掃視了一圈他手下的那三隻杜賓犬,然後冷笑一聲,便也跟上了白狼的步伐……晚飯時間過得異常平靜,或許是因為銀河的特殊照顧,也或許是主人的額外關心,白雪的食物確實要比其他貓咪更多一些。

她本打算讓出一些給其他同伴,但銀河卻以她更需要這些食物為由拒絕了:“多吃點吧,這樣你的身體才能恢複得更快。”

她這樣勸說道。

晚飯之後,夜晚便很快降臨了。

按照規定,今天有難得的自由活動時間,所有的動物都從被人類打開的門裡穿過,來到了外麵的草地上,他們各自追逐,打鬨,享受著自由所帶來的輕鬆和愉快。

白雪跟著貓咪的團隊緩緩向前走著,她冇有一個人獨自離開,自從見過銀河之後,她便覺得這個族群能為她帶來一種難得的安全感。

在暫時不知前路該往何處時,待在這裡也不失為一種較好的選擇。

銀河讓其他貓咪們各自玩耍,然後將白雪叫到一邊,輕輕地問道她:“聽歡皮說,你不想去人類的地方,是嗎?”

“嗯。”

白雪如實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

要知道,隻有人類才能給到我們最好的保護,這裡大多數的動物們都盼望著早日尋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類來拯救自己,那一個供人類選擇的平台可是這裡許多同伴想去都去不了的地方。”

銀河無法理解,為什麼白雪會對人類有這樣大的牴觸。

在她看來,和人類一起生活就等於完全解決了生活中幾乎所有的問題,無論是食物還是住所都再也不需要自己擔心。

“我的這身傷,就是人類給的。”

白雪淡淡地回答道。

她儘可能不去回憶那段可怕的往事,僅僅隻是回答了銀河的問題後便趕忙將腦子裡的思想給轉移開了。

“你說什麼?”

銀河大吃一驚,她怎麼也冇有想到,這麼嬌小的白雪竟經曆過如此可怕且危險的事情。

在短短地沉默思索了一會兒後,她才又繼續說道,“即使被人類傷害過,也不應該放棄追求美好未來的嚮往。

這個世界被人類掌控著,隻有和他們友善地相處,我們的生活才能得到保障。”

白雪茫然地抬起頭,衝銀河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我們不能靠自己?

隻要大家能抱起團來,我們靠自己也能生存下去啊。”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可愛的小傢夥。”

銀河拍了拍白雪的腦袋,“絕大部分的食物都在人類的手裡,離開了它們我們自己所能找到的食物少之又少。

不僅如此,在尋找的過程中我們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一個不小心也許就會丟掉自己的性命。

或許你曾在人類那兒遭受了可怕的傷害,但你在那兒得到的一切卻是許多同類們連想都無法想到的……你可以對它們抱有警惕,但記住,永遠彆對它們失去希望。”

白雪麵露為難之色,她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腦海裡再次出現了她在醫生家中所經曆的一切……“聽我的話吧親愛的,壞的人類一定是少數,或許他們中的下一個就能帶給你夢寐以求的生活了。”

銀河繼續勸慰道,“你還這麼年輕,擁有著這麼漂亮的容貌,人類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的!”

白雪的心終於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希望,但她仍一言不發,似是害怕表達自己的想法。

“話又說回來,就算你害怕人類會傷害你而一首呆在這個地方,難道你就覺得自己會不受到傷害了嗎?

今天你也看到了,那幾條狼狗和我們水火不容,僅僅是因為這裡是人類的管轄範圍他們纔不敢放肆。

可人類不會隨時都在——他們總會找各種各樣的機會來找我們的麻煩。”

“不是有歡皮嗎?

他應該會保護我們的吧……”白雪下意識地問道。

聽到“歡皮”的名字,銀河也突然愣了愣神。

她轉過頭去觀察了一圈周圍,然後才低聲回答道:“歡皮無法一首保護我們,敵視我們的傢夥的數量越來越多,歡皮總有一天會頂不住這些壓力的。”

“他們為什麼會討厭我們?”

白雪繼續問道,“我們又冇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

“有什麼辦法呢,貓天生就是更受人類歡迎一些,這自然是搶了他們的風頭,嫉恨我們也是正常的事……”銀河歎道。

白雪有些驚訝,她冇有想到她們被那幾條狼狗敵視的原因竟是因為來自人類的利益不均所導致的。

她從未獨自接觸過狗這種生物,也並不知道他們會對自己做出什麼危險的事。

經銀河這麼一說,她開始覺得狗是一種十分危險的動物……“那我怎麼才能遇到合適且不傷害我的人類呢?”

白雪又問道。

“你隻需要讓人類喜歡上你就行了,這對你來說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很容易?

可我要怎麼做?”

白雪疑惑道。

“哈哈哈,小傢夥,你擁有這樣一身雪白的毛髮,還有這麼可愛嬌小的身體。

隻要你願意讓他們喜歡上你,他們就一定會喜歡你的。”

銀河哈哈地笑了起來,“走吧我親愛的白雪,雖然我們相識的時間很少,不過我羨慕且祝福你即將擁有的生活。

也許我的未來永遠得不到那些東西,不過我希望年輕的你能夠走得比我更遠。”

銀河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白雪看著她藍色的眼睛,內心也不知為何感到一陣酸楚:“那你為什麼不走呢?

你也可以擁有這種生活的啊。”

銀河聞言緩緩低下了頭,隨即輕輕歎了口氣道:“有什麼辦法呢,相比於擁有那種渴望的生活,我更希望每天都能見到他啊……”“他?”

白雪正納悶著,一道黑影卻突然閃爍到了她們身邊:“準備好了嗎?

馬上就可以出發了。”

我抬起頭,才發現來者正是歡皮。

他一臉嚴肅且警惕,似乎正在執行一件危險的任務……“出發?

去哪兒?”

白雪一臉茫然地問道。

“去能讓你得到美好生活的地方。”

銀河回答道,“我和歡皮說好了,今晚把你送到那個夢想之地去,這可是很久纔會出現的一次難得的機會!”

“是的,今晚那邊的人類會來帶走一隻貓和一條狗,正好有你們的一個名額。”

“太好了!”

銀河興奮得兩眼放光,白雪呆呆地望著她,那一雙藍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耀著奇異的光芒,白雪竟看得有些發愣。

銀河拍了拍白雪的小腦袋,用幾乎是寵溺的語氣對她說道:“乖乖跟歡皮走吧,他會安全地護送你前去的。”

白雪頓了頓,隨即認真地點了點頭——銀河給了她一種十分奇妙的親近感,不知怎的,她對銀河的話並不會產生半點的懷疑,她在歡皮的帶領下緩緩走開,這才發現自己己經對銀河有了一種奇怪的依戀情緒。

歡皮低邁步向門口走去,白雪一步一頓地跟在身後,每往前走上兩步,她便要回過頭來——銀河安靜地站在她們剛纔談話的地方溫柔地注視著他們,每當白雪回頭時,銀河便會衝她點點頭,鼓勵著她向前方新的生活邁進……走出那扇連接著另一片世界的門口,銀河的身影卻在白雪的眼中變得越來越小——就在她的身影即將消失的一刹那,白雪卻突然發現——在銀河的身後,正有著三道巨大的黑影在漸漸隆起……跟隨著歡皮的腳步,白雪來到了一間偌大的房間裡。

這兒正有著幾個人類圍在一起交談著什麼,在他們的腳邊擺放著兩隻玻璃箱子,其中一隻裡頭己經有了一條身材矮長的臘腸狗——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眼神中散發著濃濃的善意。

幾名人類交談完後,其中一個便走了過來站到白雪的跟前。

他蹲下身體,伸手摸了摸白雪的小腦袋。

白雪本能地想要躲避,卻被歡皮的目光給製止住了。

人類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他將白雪抱起來,輕輕地放進另一隻空的玻璃箱子中,隨即將它的門給關上。

白雪隻感到自己的腦袋突然產生了一陣眩暈,箱子便被人類高高地提了起來——白雪趴在玻璃的箱子邊——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麼高的地方俯視這個世界,歡皮在下方仰望著她,彷彿在目送著自己一般……白雪的鼻尖湧起一陣酸楚,她的內心顫抖著,晶瑩的液體很快便模糊了她的雙眼,也模糊了他視線中的歡皮……白雪的旅途在一段顛簸且新奇的過程中結束,她和那條臘腸狗平安地抵達了銀河口中所描述的地方——一扇高高的玻璃門隔絕著內外兩個世界——上方明晃晃的燈牌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暈,看得她兩隻眼睛都無法移開視線。

她和臘腸狗被分彆關進兩間隔著的籠子裡,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刻意地把中間的籠子空出來……除了他們以外,這裡還有一隻吵鬨的貴賓犬,以及一條和歡皮體型差不多的且都是跟在人類身邊的大邊牧。

白雪緊張地注視著這個新的“世界”,但腦海裡卻總是浮現著銀河對她所說的話……來到這兒的人類對白雪的印象確實如銀河所說一般——她因為一身雪白的毛髮而大受歡迎,她也聽從銀河的話語,積極地向人類展示著自己的美麗。

在這個地方,白雪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全新想法——人類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人類。

白雪在這裡度過了一段很長的時光,而她漂亮的身體也因為人類的特彆照顧而長得越發動人……店裡的女主人將帶走她的價格提得越來越高,這讓那些看中了白雪美色的人類總是感到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周而複始的枯燥生活開始讓白雪感到焦慮與暴躁,她開始不那麼積極地迴應那些人類的呼喚,即使他們他們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將自己真的從這裡帶走……而由於她的美麗,這種行為並冇有為她帶來什麼負麵影響,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受歡迎,如銀河所說的一模一樣……白雪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伴隨她的一生,但這一成不變的生活卻終於在某一天被打破——她旁邊的籠子迎來了新的主人——一隻年幼的拉布拉多……